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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奢不吝,樂善好施(白話文)

  顏之推:「思魯,琴棋書畫詩酒花,世人以之爲高雅,多思慕有加,但是真正日日相伴的,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。生於俗世,沒有人可以徹底逃離人間烟火,而在治理家庭的過程中,對資生之具的管理也著實是一門大學問啊。」

  思魯:「父親,您曾教誡孩兒,管理家庭,應當寬嚴適度,不偏不倚。那對于資生之具的管理,是否也要符合中道呢?」

  顏之推:「那是當然。孔夫子曾說:『就禮俗而言,過與不及,都不合宜。太奢侈,就顯得不恭順,未免過分越禮;太儉省(shěng),就顯得因陋就簡,也難合禮的分寸。但權衡得失,與其不恭順,破壞了禮俗,還不如因陋就簡,質樸(zhì pǔ)少文的好。』又說:『一個人,如果有周公那樣美好的才華,但是他恃(shì)才傲物,而且又鄙吝自私,那麽就算他還有其餘的長處,也不值得一看了。』由此就可以知道,依照禮俗,儉省(shěng)是可以的,但不可以鄙吝。所謂儉,就是合於禮俗的省(shěng)減;所謂吝,就是對窮困急切的人也不憐卹(xù)救助。如今卻有兩種不同的現象:有的人樂於施捨但非常奢侈,而有的人生活節儉卻非常吝啬。如果能夠樂於施捨而不闊綽,生活儉約而不吝啬,那才是恰到好處呢。」

  

  思魯:「父親,我明白了,對資生之具的使用與處置,應當秉持無過無不及的中庸之道。那麽父親,這些資生之物的根本來源又是什麽呢?」

  顏之推:「思魯,自黃帝教導人民按季節播種百穀草木,嫘祖指導人民養蠶繅絲以來,歷朝歷代的人民都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。人民生活的根本,就是要靠耕種吃飯,靠採桑績(jī)麻穿衣。像蔬菜水果的供應,就是來源於園林場圃(pǔ);所享用的雞鴨豬羊等美食,也都是在雞窩、豬圈(juàn)中所生長的畜(chù)禽。以至於所居住的房舍(shè),所使用的器械和柴草脂(zhī)燭,沒有一樣不是經由種植得到的產物。凡是能專心務農、保守其產業的人,就是關起門來,維持生活的條件也已足備,只是有的家中沒有鹽井罷了。現在北方的風俗,多是躬身省(shěng)儉節用,來維持衣食的贍(shàn)足;而江南奢侈(shē chǐ)成習,多半說來,不及北方。」

  

  思魯:「父親,秦孝公時,商鞅繼百里奚鼓勵農耕之策,曾說‘聖人知治國之要,故令民歸心于農’,大概也是秉持著以農爲本的思想吧。」

  顏之推:「思魯,你理解得不錯。需要注意的是,工商之業,亦有可取之處,不可一概否定。只是農耕終究為資生之本,重農實爲重人、重民生,這是先人的智慧之策。思魯,接下來我要為你講幾個關於佈施與儉吝的事例。南朝史學家裴(péi)子野對於遠親舊屬中飢寒不能自謀生活的人,全部予以收養;但其實他的家庭向來就很清寒貧窮,當時又遭逢水旱災害,只好每日以二石(dàn)米煮成稀粥,這樣才能使每個人都分得到,他自己也是一樣,而且沒有厭惡(yàn wù)的表情。

  可是當時在鄴(yè)城有一位領軍,所作所為就不是這樣了。那位領軍非常貪財,甚至到了不知滿足的地步,當時他已經有家童八百人,可是他發誓一定要達到一千人;每天每人所食用的菜飯,以十五錢為限,即使遇有客人造訪,也不另外加錢。後來他因罪被殺,把他的家產全部清點一下,發現麻鞋積藏了一屋,破舊衣服也有好幾倉庫,其他的金銀財寶有多少,是無法說得清楚的。」

  

  思魯:「父親,像裴子野那樣,心懷天下,不計身家,廣行佈施,接濟困苦,實在是發於仁心之舉,當得後世仰瞻。至於那位領軍那般心慳意固,貪著財物,富有慳惜,實在是可悲可嘆。」

  顏之推:「是的,思魯。家中財產,乃身外之物,命終棄捐,莫誰隨者,治理家庭,應當隨緣隨分接濟貧苦,如此方合乎天道啊。在南陽,也有一個十分吝嗇的人,生意做的很大,可是他生性特別儉省(shěng)吝嗇,有一年的冬至日過後,女婿來看望他,吃飯時,他僅準備了一杯酒和幾片切好的獐肉;女婿為他的慳吝感到很生氣,舉起杯來,一口就把酒喝光了。一時之間,他感到非常驚愕,趕快叫人添酒,像這樣的情形有好幾次。過後他就責備他的女兒說:『女婿喜好喝酒貪杯,所以你們家才長久的貧窮。』等到他死後,兒子們爭奪家財,結果發生了哥哥把弟弟殺了這樣的慘劇。」

  

  思魯:「感謝父親教導,孩兒明白了,對家中財物的管理,應當做到樂於施捨而不闊綽,生活儉約而不鄙吝。耕讀傳家,不失資生之本;樂善好施,無愧仁者之心。如此,才是使家族興盛而綿延不息之道。」

  顏之推:「思魯,你説的很好。爲父希望你可以將我説的這些發揚光大,齊我顏家,治我國家,為黎民蒼生的太平生活,盡心盡力,不辱列祖列宗,也莫負古聖先賢。」

  思魯:「父親,孩兒受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