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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字文-第17集

  「天地玄黃,宇宙洪荒。日月盈昃,辰宿列張。寒來暑往,秋收冬藏。閏餘成歲,律呂調陽。雲騰致雨,露結為霜。金生麗水,玉出崑岡。劍號巨闕,珠稱夜光。果珍李柰,菜重芥薑。海鹹河淡,鱗潛羽翔。龍師火帝,鳥官人皇。始制文字,乃服衣裳。推位讓國,有虞陶唐。弔民伐罪,周發殷湯。坐朝問道,垂拱平章。愛育黎首,臣伏戎羌。遐邇一體,率賓歸王。鳴鳳在竹,白駒食場。化被草木,賴及萬方。蓋此身髮,四大五常。恭惟鞠養,豈敢毀傷。女慕貞潔,男效才良。知過必改,得能莫忘。罔談彼短,靡恃己長。信使可覆,器欲難量。墨悲絲染,詩讚羔羊。景行維賢,克念作聖。德建名立,形端表正。空谷傳聲,虛堂習聽。禍因惡積,福緣善慶。尺璧非寶,寸陰是競。資父事君,曰嚴與敬。孝當竭力,忠則盡命。臨深履薄,夙興溫凊。似蘭斯馨,如松之盛。川流不息,淵澄取映。容止若思,言辭安定。篤初誠美,慎終宜令。榮業所基,籍甚無竟。學優登仕,攝職從政。存以甘棠,去而益詠。樂殊貴賤,禮別尊卑。上和下睦,夫唱婦隨。外受傅訓,入奉母儀。諸姑伯叔,猶子比兒。孔懷兄弟,同氣連枝。交友投分,切磨箴規。仁慈隱惻,造次弗離。節義廉退,顛沛匪虧。性靜情逸,心動神疲。守真志滿,逐物意移。堅持雅操,好爵自縻。都邑華夏,東西二京。背邙面洛,浮渭據涇。宮殿盤鬱,樓觀飛驚。圖寫禽獸,畫彩仙靈。丙舍傍啓,甲帳對楹。肆筵設席,鼓瑟吹笙。陞階納陛,弁轉疑星。右通廣內,左達承明。既集墳典,亦聚群英。杜稿鍾隸,漆書壁經。府羅將相,路俠槐卿。戶封八縣,家給千兵。高冠陪輦,驅轂振纓。世祿侈富,車駕肥輕。策功茂實,勒碑刻銘。磻溪伊尹,佐時阿衡。奄宅曲阜,微旦孰營。桓公匡合,濟弱扶傾。綺回漢惠,說感武丁。俊乂密勿,多士寔寧。晉楚更霸,趙魏困橫。假途滅虢,踐土會盟。何遵約法,韓弊煩刑。起翦頗牧,用軍最精。宣威沙漠,馳譽丹青。九州禹跡,百郡秦併。嶽宗泰岱,禪主云亭。雁門紫塞,雞田赤城。昆池碣石,鉅野洞庭。曠遠綿邈,巖岫杳冥」。

  老師:好,我們上個星期剛好把第四章講完,接下來要進入第五章。回顧一下前面的段落科判:第一章,總論三才;第二章,綱常五倫,君臣、父子;第三章,夫婦、兄弟、朋友;第四章就是治平天下;接下來就是第五章,標題是農為治本。治國平天下,農業是一個很重要的根本,農為治本,從「治本於農」到「解組誰逼」。那後面還有六、七、八,我們到後面的時候再講。目前科判已經進入到後半段了,農為治本,後面還有行藏有據、齊家有道和結勸勤學。

  底下我們就開始從「治本於農,務茲稼穡」,我們念三遍。

  學生:「治本於農,務茲稼穡。」

  老師:好,治理國家,最重要的就是要讓百姓免於飢餓的威脅,所以要發展農業,這是國家的根本大計。一定要讓百姓從事耕種與收穫的工作,這樣國家就能夠長治久安。

  「治本」就是治理國家的根本,根本措施。「治」就是治國平天下,治國,治理國家。「本」是根本。「農」,大家都知道,耕種之事。

  所以,「務茲稼穡」,「務」,務就是專心的去從事,叫做務。致力於此,「茲」就是此。此是什麼?就是後面講的稼穡,專心從事這個稼穡的工作。「稼」、「穡」,一個是種植、一個是收穫,稼是種植、穡是收穫,所以合起來就是一切的耕種農事,稱為稼穡。

  再來是「俶載南畝,我藝黍稷」。大意是說春天到了,農夫們都開始到田裡面去,為了種植農作物而忙碌了,春耕夏長,秋收冬藏。「俶載南畝」,「俶載」,這個俶就是開始的意思,「俶載」合起來就講開始耕種。「南畝」就是南邊的田畝。我們讀古詩古文常常講,常常聽到,譬如說陶淵明「採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」,都有這些方位方向。所以南畝就是南邊的田畝。一般在整個中國大陸,由於太陽直射赤道、直射北回歸線這樣的一個問題,所以大部分的陽光光線都偏南。所以我們讀到那個山陰,山的北邊、南邊,河的北邊、南邊,所以有一句話叫做山南水北,叫做什麼?山南水北。對,山的南邊陽光照得到;水的北邊、河的北邊,陽光照得到,這是陽。倒過來,山北水南就叫做陰。所以你看到淮陰、淮陽,就知道它是南或北。哪一座山的陰陽,南北指的就是陰陽。

  「俶載南畝,我藝黍稷」,這是從《詩經.周頌》裡頭出來的。現在網路很方便,各位你去查這個詞,然後它就會有這些相關的資料,可以進一步去了解它的原文。

  「我」,自稱為我。「藝」就是種植,這個地方當動詞用。「黍稷」,黍是一種黃米,黏性滿高的,稷就是高粱。黍稷合起來,泛指五穀之類的農作物。當然《三字經》裡面:「稻粱菽,麥黍稷。此六穀,人所食」,這裡頭稻、粱、菽、麥、黍、稷,叫做六穀。那我們一般如果稱五穀的話,就是不包括那個稻子的稻,五穀。有的註解說這個黍就是小米,有的說黃米。那黃米我們台灣講那個玉蜀黍,玉蜀黍有一種就是顏色很黃的,但是它不是很黏。這種黃米它比較有黏性,指的是類似像稻子那種米,但是它顏色是黃的。現在各位如果在台灣,可以吃到很多種有顏色的米,有紫米,紫米就是紅紅黑黑的;還有一種比較沒有那麼深顏色的,也是有一點略帶紫色、略帶紅色。它這個是黃米,黃米指的是那個稻殼剛剛碾完,就是糙米狀態之下的,不是把那個米糠脫皮脫掉了,把米糠脫皮脫掉了,大部分都還是白色的,所以這個黃米指的是包括米糠那一層,像我們一般台灣吃的糙米,它顏色有一點暗黃,有一點土黃色。那真正黏性比較強的是叫做糯米。所以在這裡,「黍稷」指的就是五穀類。「我藝黍稷」也是從《詩經》出來的,在《小雅.楚茨》這篇裡面。所以這兩句的大意,春天到了,農夫就開始到田裡面去耕種。

  底下是「稅熟貢新」,來,一樣念三遍。

  學生:「稅熟貢新,勸賞黜陟。」

  老師:這兩句講的意思是說,在收穫的季節,剛才是春耕夏耘,春天、夏天就耕種、鋤草、施肥等等,到了秋天,是收穫的季節,用剛剛成熟的新稻穀來繳納稅糧,朝廷官府就根據這個莊稼種得好或種得不好,好的就受到表彰賞賜,收成不好的就要受到處罰。以前那個田有公田、有私田,所以你如果是公田的收成不好,當然就會受到一些處罰。

  「稅」,稅熟這個稅,本來是指田賦,古代田地的賦稅,現在還是一樣要繳稅,農田,農地有農地的稅,一般建地有建地的稅,不過在這裡是講課稅,當作動詞用,繳納賦稅。用什麼來繳納?成熟的稻穀。稻穀成熟了以後還要曬乾,曬乾以後還要再給它用鼓風,台語叫風鼓,篩選,把飽滿的稻穀,跟不飽滿的,還有最後完全是空包彈的,都把它分離出來。飽滿的就給人吃,次級的就給雞、鴨、鵝吃,那空包彈,空包彈就只有那個稻殼,裡面是沒有東西的,最後就當燃料,當燃料用。

  所以「稅熟貢新」,「貢」也是一樣,繳稅貢獻,「新」就是新的稻穀,獻上新成熟的稻穀。以前農業社會,就是看你這個地方出產什麼樣的作物,就以那個作物當作繳稅的替代品,種稻子的就繳稻子,種麥的就繳麥,出蠶絲的就繳蠶絲,看你是什麼農產品,就以那個農產品來繳稅,然後貢獻給君王。產茶葉的,當然就把最好的茶葉貢獻到京城去。

  「勸賞黜陟」,「勸」,勸就是鼓勵、獎勵,「賞」是賞賜,所以「勸賞」整個就是獎勵的意思。「黜陟」就是指官職的升降。「黜」是罷黜,就是降職甚至是革職。「陟」就是升官、提拔。這個是指地方官吏,地方官吏,你如果這個地方、這個縣、這個州、這個省管理得好、經營得好,老百姓就豐收,豐收你繳的稅就很好、就很豐富;如果是歉收,歉收就是收成不好,收成不好,連帶的官吏也要受處分,然後層層這樣處罰下來。

  好,底下,底下兩句,孟軻我們念孟某ㄇㄡˇ,念三遍。

  學生:「孟軻敦素,史魚秉直。」。

  老師:好,孟子名字是軻,但是我們尊敬古聖先賢,碰到孔子的名字孔丘,我們也都念孔某ㄇㄡˇ,有時候印刷就要缺一筆、減一筆,這個叫缺筆諱,避諱的諱,這個地方我們也一樣念孟某ㄇㄡˇ。「孟軻敦素,史魚秉直」,就是孟子他崇尚樸素。那史官,古代的史官,叫做子魚,秉性剛直。這是簡單從字面上做解釋。

  那我們看看,孟子他原名叫做軻,字子輿。你看這個名跟字都跟車有關,名軻字子輿。是山東的鄒縣人,鄒縣。在戰國時代,孟子是一個很有名的思想家。孔子之後繼承儒家的思想,把孔子的思想發揚光大,在戰國時代就是以孟子為代表。大家都比較熟悉的就是他主張性善,另外一位荀子主張性惡。但是性善性惡,各位要了解性善跟性惡的問題,不是這麼單純,不是光兩個字性善、性惡。它所謂的性善怎麼定義,所謂性惡又怎麼定義,這個都要進一步去研究,你才能夠稍微有一點點對它的內容的一個感想或者是評論。所以我們常常沒有很深入了解,然後就是妄加論斷。

  這邊我們就不細談這個部分的問題,我們只講到,因為孟子敦素,「敦素」是什麼意思?「敦」是注重、是崇尚;「素」就是樸素,質樸無華,就是它的本色。這個素本來就是白色的絲,蠶絲。蠶絲原來是白色的,後來再去染色,前面我們講到「墨悲絲染」。絲還沒有染之前就是它本色,叫素色。當然這個素還有另外一層引申意,待會再說。

  「史魚秉直」,史魚是春秋時代衛國的大夫,那他也負責諫。諫就是皇帝、帝王或者是上司的言行如果有不恰當的地方,他必須要進諫。同時他也是史官,做記錄的。「秉直」,就是秉持正直,正直秉持。史官一定要正直,正直的人才可以當史官,因為歷史是要很忠實的記載這個真相,所以不能夠偏袒。

  底下我們就進一步看看,剛才講的這個孟子敦素,這個素還有什麼其他的含義。這一章是《中庸》上面的,「君子素其位而行」,來,我們一起念一下。

  學生:「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願乎其外。素富貴,行乎富貴;素貧賤,行乎貧賤;素夷狄,行乎夷狄;素患難,行乎患難。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。」

  老師:好,就是剛剛講素是樸素,是沒有錯,但是素在儒家裡頭,還有這一句話很重要,「素其位而行」。什麼叫素其位而行?就是一個君子應該就他所處的身分地位,你現階段是什麼樣的身分、什麼樣的地位,去做應該做的事,這個叫做「素其位而行」。

  「不願乎其外」,這個願就是羨慕、仰慕的意思。不仰慕本分以外的事情。什麼是本分以外的?我們身為學生,就盡學生的本分;身為人子,為人子弟,就盡子弟的本分。反過來,當老師的有當老師的本分;當父母的、當兄長的、當長官的,都各自有各自的本分。

  那底下又說到身處富貴,「素富貴,行乎富貴」,就做富貴的地位所應該做的事情。富是富,貴是貴。富是有錢,貴呢?地位高,這兩件事情不一定同時存在,有的人很有錢,沒有地位;有人有地位,但是並不富有;又富又貴,那當然是不容易。反過來,貧賤也是一樣,貧是沒有錢,賤是地位低,又貧又賤。富貴跟貧賤,富貴,身處富貴就做富貴地位的人應該做的事情;身處貧賤就做貧賤地位應該做的事情。

  富貴的人可以做什麼事?「富潤屋,德潤身」,對不對?在上位,你又有錢,站在發揚傳統文化的觀點,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;站在利益眾生這樣的一個角度來說,你如果今天是處在政府單位,你可以發揮你的影響力,制定一些政策,推行一些有利於國家大計民生等等這些,當然這就是叫做「素富貴,行乎富貴」。這是講貴。富,那現在有很多經商致富的,有很大的、很多的財富,這個叫做回饋社會,取之於民,用之於民,取之社會,還之社會,而不是說你賺了很多財富,然後留給你的子孫。通常留給子孫的,好像下場都不是很令人讚許。你看最近這一、二十年來,很多有錢的商人死了以後,他的子孫,他的幾大房子孫為了爭財產,兄弟撕破臉,然後甚至鬧上法庭,所以財產多了也有財產多的後遺症。如果有智慧了解這個道理,「素富貴,行乎富貴」,在自己有生之年把財產好好做一個分配,回饋國家社會,就不至於留太多的一些後患。富貴的人可以運用他的財富、運用他的地位來對國家、社會有貢獻。

  那貧賤的人怎麼辦?我又沒有錢,我又沒有什麼地位。一樣可以有自己能做的事情,盡心盡力。怎麼個盡心?我們佛家有講一個隨喜功德,這就是盡心。你看到人家做好事,你雖然能力不及,你要隨喜讚歎。有時候你說一句好話,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力。那盡力,我有多少能力,我出勞力也可以。所以「素貧賤,行乎貧賤」。

  還有「素夷狄,行乎夷狄」。夷狄,這個在古代來講,一個是中原以外的就稱為夷狄,東夷、西戎、南蠻、北狄。夷狄,夷狄有夷狄可以做的事情。通常我們講夷狄是就文化來講,不一定完全是按照地理位置,夷狄,文化不及中原。所以今天他是在夷狄的這樣的一個處境,他一樣可以學習文化,提升他自己的文化素養,這就是他素夷狄行乎夷狄。所以自古以來很多的這些外族,入主中原以後都漢化了,像蒙古,蒙古元朝,還有滿清,他們統治中國以後,都接受漢化了。

  「素患難,行乎患難。」我們患難的時候,應該做什麼樣的事情?上次我們講,「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」。當你困頓的時候,這個叫做患難。「素患難,行乎患難」,不是說我今天困頓的時候,道德就可以放假,不能這樣子的,還是要堅持自己做人的原則,所以叫做「君子固窮,小人窮斯濫矣」。這個叫素患難要行乎患難。

  所謂「君子無入而不自得」,他要守道安分,盡自己本分內應該做的事情,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夠怡然自得、安然自得。

  這些經文文句我們讀都懂,但是放在我們日常生活裡面,我們常常有時候就會疏忽了,常常會做出一些不是我們本分該做的事情。因為這個例子舉不完,大大小小,有大有小,所以到底要怎麼樣素其位而行,就要我們自己細細的去體會。然後遇到事情的時候,事緩則圓,不要急躁,不要急著一定非得要在匆促忙亂之中就決定做某一件事情。決定做某一件事情一定要量力而為,量量看我自己的能力、量量看我自己的心力,不用勉強,你能夠挑五十斤,就不要去挑六十、七十,甚至要挑八十、一百,這個叫做素其位而行。

  好,再來,我們來看看這一位史魚。在《論語.衛靈公》篇裡面有這麼一章,「子曰:『直哉史魚!邦有道,如矢;邦無道,如矢。』」這是孔子讚歎史魚,讚歎他很正直。

  史魚原來的名字叫做鰍,泥鰍那個鰍,字子魚,是衛國的大夫,史是官名。稱他「邦有道,如矢」,這個矢是箭。箭射出去,在射程裡面那個箭都是很直的,一方面是射得直,一方面是箭本身的構造就直直的。所以說邦有道,國家有道的時候,他像箭一樣那麼正直;國家無道的時候,他也一樣。

  這個是在《韓詩外傳》第七卷裡頭記載,為這一章,為《論語》這一章下了一個註解。我們看一下,「昔者」就是從前,衛國大夫史魚病,生了病,臨終病危,將要死了,「謂其子曰」,就跟他的兒子說,這在交代遺言了。「我數言」,數就是好幾次,這個地方念ㄕㄨㄛˋ,不是ㄕㄨˋ,數學的數念ㄕㄨˋ,這裡是ㄕㄨㄛˋ,「數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。」我在做官,之前當官的時候,他是史官,然後還負責勸諫君上的職責所在,該說的話就要說,該建議的,你所知道的,你就應該要提出建議,可是還要看你的君上是不是一個明君,是不是能夠採納你的這個勸告。這個史魚跟他的兒子講說,我之前在我的職務上面,我好幾次跟衛君,跟他推薦一個賢人叫做蘧伯玉。

  讀《淮南子.說道訓》裡面有講蘧伯玉,有一章講蘧伯玉怎麼樣?行年五十,而知四十九年之非。他活到五十歲,他還是在反省,他還是在觀察自己的言行有沒有什麼不當的地方。將要五十歲的時候,他還是覺得自己過去四十九年所做的,還有很多他自己覺得不正確的事情,表示自己非常的謙虛、非常的求上進,這是一位賢人。

  史魚好幾次向衛國的國君推薦蘧伯玉,推薦他的賢能,可是這個衛國的國君衛靈公,當時就是衛靈公,不能採納他的意思,使得蘧伯玉就沒有辦法受用於朝廷。反過來,當時有一位不賢的人,不肖,叫做彌子瑕。這個彌子瑕,這邊只寫兩個字不肖,那各位如果想了解一下,可以自己去查一下他的不賢、不肖,在網路上現在都很豐富,資料都很豐富。簡單講,他因為長相長得很英俊,受到衛靈公的重用,受到他的恩寵,實際上他也沒什麼特殊的才能。所以這個史官不只要推薦賢能的人,同時如果朝廷任用了不賢的人,他也有職責要勸諫。但是衛靈公都沒有辦法採納,所以「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」。

  「為人臣,生不能進賢而退不肖,死不當治喪正堂。」我身為朝廷的一個做官的,為人臣,活著的時候沒辦法推薦賢人,進一步黜罷,剛才講的,黜,罷黜,退就是罷黜,罷黜這個不肖者,既然沒有辦法盡責的話,我死了以後,「不當治喪正堂」。治喪正堂就是按照當時的喪禮,你是什麼官,你就要按照什麼樣的儀節、儀軌來辦理喪事,他認為自己不夠資格按照這個禮數來治喪。按照禮數治喪,那個靈柩棺木要停在正堂,他覺得自己不夠資格,只能停在偏室,偏房、偏堂。「殯我於室足矣」,出殯,我們講出殯,殯就是那個棺材,還在家裡面叫做殯,出殯以後就埋葬去了。殯我於室足矣,室就是偏堂、偏室。

  好,他的兒子當然要尊重父親交代的遺言,就照這樣子辦。終於他往生了、他去世了,衛國的國君就來弔喪,來了以後一看,怎麼不是把棺木停在正堂,怎麼會擺在偏室?「問其故」,就問他是什麼緣故?兒子就把父親臨終交代的話敘述一遍。衛國國君總算良心發現,猝,「造然」,造然就是忽然間,就馬上怎樣?「召蘧伯玉而貴之」,召見蘧伯玉,然後賦予重任。貴,剛剛講了,貴就是地位高。賦予重任,給他一個官位做,一個大官做,同時退彌子瑕。這個時候彌子瑕年紀也大了,容貌也沒有像以前年輕那麼樣俊俏了。然後進一步,「從殯於正堂」,重新把他的棺木擺在正堂裡面,按照應有的禮數來給他辦理喪事,「成禮而後去」,離開了。

  孔子讚歎史魚,讚歎他的就是這一點:「生以身諫,死以尸諫,可謂直矣」。他活著的時候以身諫,就是不怕死,就以他的生命冒死進諫。結果活著的時候進諫不成,最後死了以後,還用他的屍體達成勸諫君上這樣的一個作用,那個叫做屍諫。「可謂直矣」,這才是真正的正直。這是講到史魚正直的一個相關的典故、故事。

  好,接下來,「庶幾中庸」,來,一起念。

  學生:「庶幾中庸,勞謙謹敕。」

  老師:這兩句是順著前面孟子跟史魚而來的。孟子能夠質樸無華,而且能夠素其位而行,這樣的一個典範。跟史魚持正不阿,這個「阿」就是阿諛諂媚、奉承,不阿就是不做這些阿諛諂媚的事情,堅持他的正直。這兩位典範都是我們立身處世的榜樣、模範,如果能夠學得到孟子跟史魚這樣的模範的話,就差不多合乎中庸的道理了,「庶幾中庸」。那當然進一步我們還要保持什麼?「勞謙謹敕」,勞,勤勞,謙恭、謹慎、戒懼這些美德,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君子。

  「庶幾」就是差不多,幾乎,叫庶幾。「中」是不偏不倚。「庸」是恆常不變。「中庸」,不偏不倚而且恆常不變的道理,這叫中庸。

  「勞謙謹敕」,剛剛講過了,勤勞、謙恭、謹慎、戒懼。這些都是要我們去做的,不是背起來然後掛在嘴上,你就具備這樣的一些德能了,都是要一分一分、一點一滴的,在日常生活當中去實行、去體會,勞謙謹敕。

  好,這裡提到中庸兩個字。中庸的道理,簡單講是不偏不倚、恆常不變。但是這個道理是道理,實務是實務,理跟事、理論跟實務都不能偏廢。所以我們怎麼樣去進一步來了解什麼叫中庸的道理?來看這一章,我們就可以比較深刻一點來體會什麼叫做中庸兩個字。來,我們一起念一遍,「子曰」。

  學生:「子曰:『舜其大知也與!舜好問而好察邇言;隱惡而揚善,執其兩端,用其中於民,其斯以為舜乎!』」

  老師:好,堯舜禹湯,這裡面講的是大舜。孔子說,舜他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,「大知也與」,這個念ㄓˋ。怎麼個說他是有大智慧的人?從以下這幾件事情可以看出他的大智慧是怎麼樣建立起來的。第一個,好問。做學問一定要好問,對不對?學問學問,好問。「好察邇言」,好察邇言,察就是明察;邇言是什麼?就是淺近之言,常人之語,我們一般叫做老生常談,或者是俗諺俚語。俗諺俚語,在我們日常生活裡面,各個地方都有各個地方的俚語、俗語、諺語,俗話說什麼什麼,這叫街談巷語、通俗的成語,或者我們常常看到有一些叫做小故事裡面有大道理,這些都是叫做邇言。

  以前雪公太老師講老生常談這一句話,常談這個常,一般我們講平常,其實常就是永恆不變的,他所講的都是真理,永恆不變的真理。剛才中庸的庸也是講的常。佛法講常與無常。常,究竟真常。涅槃四德裡面有常樂我淨,對不對?常是永恆。常談,不是平平常常隨便的講一些日常生活瑣碎的事情叫做常談,不是這個,是累積生活的經驗,累積世世代代老祖宗、祖先留給我們這些智慧的結晶,在我們日常生活裡面,它已經變成一個俗語,變成一個成語,淺近的成語。

  所以我們一般老百姓常常掛在口上講的,我舉一個例子來講,像台灣台語裡面就講到「細漢偷挽匏,大漢偷牽牛」。它意思是說小時候偷摘瓠瓜,瓠瓜知道吧?匏土革木石金那個瓠瓜,匏仔,我們台灣叫匏仔。小時候摘瓠瓜,長大以後就會偷牛,它是押韻,細漢偷挽匏,大漢偷牽牛,小時候偷小的,長大偷更大。這個意思就是說,教養小孩子,從小有一些犯的小錯誤,你就要糾正、就要導正,不要一直縱容、一直縱容,縱容到最後來不及了,來不及了。像這樣的一些俗諺、俗語,裡面就有大道理。所以雪公老師講說,唯有老生才有資格常談。不要把老生常談解讀成一個貶義詞,它不是貶義詞。什麼是老生?生活經驗非常老練豐富,累積多少的歲月,累積多少的人生經歷、豐富的經歷,才叫做老生。他講出來的道理裡面才有常,才有永恆的不變的真理在裡頭。所以不要把老生常談看做是一般的日常瑣碎的事物而已。所以從俗語、從俚語裡頭要去明察它的道理,叫做「好察邇言」。相對的我們一般人就是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了,聽到一些人家講的俗語、俗諺,從這邊聽從這邊出去,沒有進一步去辨別、明察它的背後所隱含的這個道理。這個叫做「好問而好察邇言」。

  底下還有「隱惡而揚善,執其兩端,用其中於民,其斯以為舜乎!」我們再仔細的看看這裡頭有什麼重要的關聯。舜,大舜,他的智慧,稱他為「大智」,是大智慧。我們佛家有一個摩訶般若波羅蜜,摩訶是什麼意思?就是大,波羅蜜呢?就是智慧,就是大智慧。摩訶,大智慧。《彌陀經》前面那一段,摩訶迦葉、摩訶迦旃延,都是大的意思。那日語裡頭也有保存這個精神,尊稱人家都用一個什麼字?お,翻成中文就是御用的那個御,皇帝,抵禦的禦去掉底下那個示,御。

  這個大智慧從什麼地方產生?各位看一下,舜的大智慧來自於兩方面:「好問而好察邇言」,還有「隱惡揚善」。我們一個一個講,好問而好察邇言分兩方面:一個就是自我覺察,自我覺察就是剛才講的那個邇言,那個淺近的俗語、俚語裡頭,自己要去明察秋毫,而不是囫圇吞棗,不是這樣漫不經心。什麼叫漫不經心?漫就是隨意、隨性;不經心就是沒有用心,沒有好好用心的去思考、去體會。所以很多事情,為什麼有的人做得好、有人做得不好?兩個都很努力,但是一個用心、一個不用心。一樣很努力,可是用不用心,做出來成果就不一樣了。

  所以我們台灣有一些產品,你看用心做的跟不用心做的差很多,不用心做的很容易就壞了;用心做的,一些小地方,像有一些電器,常常壞的就是某一些地方。像我們電風扇不是會轉過來轉過去嗎?用了一段時間它不轉了。為什麼不轉?裡面讓它旋轉的那個零件磨損了。那你如果是製造商,你就知道,你要去了解、去調查,去做這個市場調查,你的產品第一個壞的是哪裡,你就要從那個地方去改進,把那個地方做得堅固一點,以前用塑膠的容易磨損,你就用不會磨損的材料,這樣子你的產品做出來就很有信譽。可是你如果想說,這樣子經常壞我才有市場、才會再買新的,你看這個居心就不一樣了,用心不同。

  所以要覺察就是要用心,自我覺察,覺察這個淺近的俗語、俗諺裡頭。那覺察不懂、不會,我們常講你會不會,會不會這個會是什麼意思?就是領會,會心。佛法講,重點就是講要悟,對不對?很多事情就在悟,悟就是會,悟了就是領會了。領會你就會,不領會就是不會。所以我們常常講,你會不會?我不會,不會就是沒有領悟。不是天生的你就不行。什麼叫不行?你不做,你不做當然不行,你做你就行。所以,你行你就行;你不行,你就當然不行,就是做。有人一開始說:我不行、我不會。一開始就認定自己不行、不會,實際上是你不做,實際上是你不用心去體會。以後不要隨便講我不行,不要隨便講我不會,要講我會、我行,這樣。所以不會、不領會就要問。好問、好察邇言,這是兩件事情,這兩件事情是這個,這裡還有一條線,今天的這個播放程式好像有一點不是很順暢,這裡還有一條線,這裡也有一條線,就是這兩個合起來,這就是知識的來源。知識跟智慧還不一樣,知識跟智慧還層次不同。知識要廣博,就是我們講的做學問,就是為學,讀書、做學問。讀書做學問就是從這裡來的,一方面好察邇言,一方面要多讀書。因為這個俗語、俚語也只是一部分,知識的一部分而已,我們還要多學多問。所以多問背後不只是對邇言不懂的問,還有勤學做學問不懂那個問。

  古人講話、遣詞用句,常常就是以局部就代替了整體,所以你不要只看到那個局部,你就被它侷限在那個局部而已。為什麼?因為古時候那個書寫工具很困難,用那個竹簡,削,還要寫、還要刻,所以一定要用這個文言,用濃縮的文言。你如果統統都把它寫成白話,刻在那個竹簡上面,一部《論語》就要多好幾倍的竹簡。這是做學問。

  另外一部分,「隱惡而揚善」,隱惡揚善。你要隱惡、要揚善,隱就是把它怎麼樣?隱藏。隱藏的意思就含有遮,不要去發揚它,一個人的缺點我們不要刻意的去把它揭露出來,而不是文過飾非,不是這個意思。而是對一個人,一個人總是有好處,有長處、有短處,要發揚他的好處、發揚他的善。有一句話說,「揚善於公堂,規過於私室」。公堂就是公開的場合,我們在表揚一個人,表揚他的好處,就在公開的場合跟他表揚。規過就是勸諫、勸告,他有過失,你要勸告他,這時候要在私下的場合,私室,這樣他才聽得進去。如果顛倒過來,揚善於私室,規過於公堂,效果完全相反。你在私底下,你今天做的事情不錯,你今天做的幾件事情很值得表揚,旁邊都沒有人聽到。人的心理總是喜歡把自己好的一面讓更多的人了解。偏偏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,某某某,你昨天做了幾件不應該做的事情,一什麼、二什麼、三什麼,害他在眾人面前頭抬不起來,不但達不到規過勸善的效果,他心裡面還懷恨,對你還不滿。這個是當一個領導者、當一個主管,必須要了解的領導統御的心理學。你的部下、部屬做了什麼、建立了什麼大功勞,你就要在公開場合跟他表揚。當然這件事情背後他還有一點小缺失,你就不要在公開場合講他了,私底下跟他講,這樣他會感謝在心。

  所以你要隱惡揚善之前,它的大前提是你要「明辨善惡」,你必須分辨什麼是善、什麼是惡。不容易,明辨善惡。有的人認為是他在做善事,可是實際上不見得是善事;而有的人看起來是在做壞事,可是最後的結局卻是好的結局。所以善跟惡不是光看眼前、不是光看局部、不是光看你個人的利益,對我好的就是善,對我不好的就是惡,不是這樣子的。對大多數的人好的,那才是善;更多的人,甚至全部的人,那才是善,而不是說對你不利。所以要明辨善惡。

  下一個呢?「為善去惡」。要行善、要去惡,這樣子你才能夠進一步達到隱惡揚善。這跟什麼有關?跟德行、跟做人有關。一個是讀書,一個是做人;一個是知識,一個是德行。這兩件事情你要「執兩用中」,兩就是兩端。讀書與做人,品行跟知識,知識包括才能,這是兩方面,有時候是兩難,不能夠得兼、兼顧。不能夠兼顧的時候,你怎麼辦?就要「執兩用中」,掌握兩端,然後用其中道。執,執就是掌,掌握,不是執著,這裡不要解釋成執著,掌握。掌握兩方面,掌握兩端。

  這兩端上次有大略說到,在我們日常生活裡頭,這個兩端,註解上面講眾論。什麼叫眾論?眾多,各式各樣的說法、各式各樣的理論。我們看註解有時候,看得還是沒有辦法很徹底明白。其實這個兩端,上次講過了,在我們生活周遭俯拾即是,明相對的就是什麼?就是暗;高低、大小、上下、粗細、內外,等等等等等,太多太多了,這個都叫做兩端。做任何事情你就要執其兩端,掌握兩方面的利弊得失,然後權衡輕重。兩利相權要怎樣?取其重;兩害相權取其輕,這個叫做權衡利弊得失,權衡輕重。權就是那個秤錘,桿秤的那個可以調來調去的秤錘。這個就是舜的大智慧。

  所以這個智慧,智慧還有分層次,這一章上次我們稍微講過,來,我們再念一遍,「子曰」。

  學生:「子曰:『可與共學,未可與適道;可與適道,未可與立;可與立,未可與權。』」

  老師:「共學」,在古代,那個知識分子受教權不是每個人都有,一般老百姓沒有辦法求學。現在大家都有機會來求學了,可是未必可以往道這一條路來邁進。「適」就是往。「道」,上次講它是覺悟之道,在佛家講覺悟就是菩提,就是趣向菩提。這個趣不是有趣的,不是趣味的趣,趣就跟來去的去的意思一樣;趨,跟那個趨意思一樣,趨向,什麼趨向那個趨。趨向菩提,往這個覺悟之道邁進。往覺悟之道邁進,最後能夠堅定不移,「立」,守經,可與適道未可與立。守經就是守住原則,這個在佛法裡頭稱為實智,就是堅定你的原則不變,遇到什麼樣的挑戰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,這個叫實智,堅定原則。「興於詩,立於禮」,那個立也是這個意思。可是這樣的智慧有時候會行不通,你堅定原則,碰到很多現實環境裡頭,有時候會行不通。行不通的時候怎麼辦?就要變通,那個智慧叫做權智,要達變。守經達變、通權達變,這樣的智慧就是中道,叫執兩用中。掌握兩端,很多事情利弊得失、輕重緩急你都能夠掌握了,然後選擇最適當的處理方法、最恰當的處理方法,那個就叫做執兩用中。所以有時候要通權達變,不過這個通權達變如果沒有真正的智慧,常常會隨便就亂開方便之門,那後果又要另外來收拾了。所以《論語》有很多章可以互相印證、對照,你才會更了解每一章真正的內涵,還有它的精神所在。

  這就是所謂的兩端還有中道,就是西方的黑格爾講的那個正反合,叫對立又統合。對立,很多概念是對立的,但是它不是永遠的對立,你如果永遠的對立就是矛盾。不要一直去強調它的矛盾那一面,重點是在矛盾能夠消除,對立又統合。這種理論應用在很多面向,應用在藝術裡頭、應用在文學、應用在各方面。文學講究衝突;小說裡面、電影裡面講衝突,衝突愈大,電影的張力就愈大。但是衝突最後他怎麼收拾殘局?那才是重點。美術裡頭也是講到明暗對比,它叫對比。明暗對比,大小要對比,高低對比。對比,明暗對比要到某一個程度,那個明暗對比度恰到好處,大小怎麼樣,這邊大那邊小,調到一個最適當的對比,高低、濃淡,等等這些調到最和諧,那個叫對立又統合。西洋靜物寫生,寫生,幾個東西,三個水果,一個蘋果、一個香蕉、一個木瓜,形狀都不一樣,一個圓的、一個長的、一個橢圓的、一個狹長的,它要擺什麼樣的位置,擺得恰到好處,看起來畫面最和諧,那個叫做對立統合。既對立又統合,從兩端裡面去掌握中道。

  我們看儒家、道家、佛家對這個「對法」,對立的概念,對立又統合,對法。

  《周易》裡頭,上次我們也講過了,講的叫做陰陽。《易經》裡頭,在現實日常生活當中,我們會遇到種種的兩兩相對的這些概念,天跟地,乾坤,乾坤也是天地,卑高、高低、貴賤、動靜、剛柔、日月、寒暑、男女等等等,太多太多了,這裡只是列舉其中幾個,統稱用陰陽的概念去統合、去統整。天陽地陰,乾陽坤陰;高的為陽,低的為陰;貴的為陽,賤的為陰;動者為陽,靜者為陰;剛為陽,陽剛陰柔;日月,日是陽,月是陰;寒是陰,暑是陽;男是陽,女是陰,這些統統都統攝在一陰一陽底下,所以《易經》裡面講一陰一陽之謂道。所以陰陽的概念,這不是只有道家專講,儒家就講,《易經》裡面就有。這個都是兩兩相對,陰陽兩儀。

  《論語》和《中庸》裡面的「執兩用中」講的就是這個對,對立又統合。《中庸》有一章:「知者過之,愚者不及」,沒有過也沒有不及。過就超過了,不及就不夠。這是中道,中庸之道。還有剛剛講的這個,「執其兩端,用其中於民」,叫執兩用中。兩端,以上這些都是兩端。

  老子《道德經》裡面,它叫做相反又相生,「相反相生」。

  所以不管儒家、道家、佛家,有很多用語、用詞,名相不同,可是它的意涵、它的指涉有很多都是相通的。相通或者相同,這個是某些程度上的不一樣,相同就是完全一樣,相通就是大部分一樣。像《道德經》裡面講到牝牡,牝牡就是雌雄,它有時候叫牝牡,有時候叫雌雄,公的母的。或者陰陽、剛柔、善惡、善醜,就是美醜,這裡的善指的是美,美醜,禍福、利害,利的一端,害的一端,曲直,彎彎曲曲的,曲線跟直線,盈窪,盈就是滿的,地面是平的,窪是凹下去的,虛實、強弱、興廢、與奪,與就是給你,奪就是給你拿回來,叫做與奪。與奪一般指的就是君王今天授你一個官位,他也可以把你拔掉官位,這個叫與奪,生殺大權在他手上,叫與奪,厚薄、進退、得亡,就是得失,亡就是失,貴賤、智愚、生死、大小,等等等,很多,還不只這些,這個在《道德經》裡面稱它叫做相反,可是它也相生。

  禍福相倚這個大家都知道,禍中有福,福中有禍。叫做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。那個故事讀過吧?塞翁,塞外有一個老人,塞翁失馬。他家裡有一匹馬,很好的馬,跑得快,雄壯。有一天這一匹馬走失了,不回來了。這個塞翁,塞外那個塞,長城那個塞,這位老先生他就很難過。這時候鄰居一位有智慧的長者就跟他說,你不用難過,你怎麼知道丟了這匹馬到底是禍還是福,現在都還不知道,都還沒到最後的結局,說不定牠會帶給你不錯的結果也說不定。果然,一段時間以後,這匹馬帶回了很多野馬,野馬,野生的,沒有人圈養的。這個老翁破涕為笑,好高興。正在高興的時候,這一位有智慧的長者又來說話了,「你也不用得意得太早,這一匹野馬回來,眼前看好像是你的福氣,可是你哪裡知道這是不是背後還有一些災禍?」這個塞翁又馬上收起了笑容,說:「是、是、是」。果然過了一段時間,塞翁的兒子要駕馭,要把這個野馬馴服,就騎著這個野馬,一天到晚在調伏這些野馬,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,摔斷腿了。所以到底是福還是禍?福中有禍,禍中有福。這個塞翁又在那邊唉聲嘆氣了:「真是的,早知道就不要這些野馬了,害我的兒子摔斷了大腿。」這時候鄰居有智慧的長者又出來說話了,「你也不用太難過,你哪裡知道這是禍還是福?」過了一段時間,朝廷發生戰爭,所有的幾歲以上的或者幾歲以下的都要徵召入伍,去前線打仗。這個時候他兒子因為摔斷腿就不用了,不用去打仗了。又在慶幸了,塞翁又在那邊高興了。這個時候故事到這邊就好,因為講不完。這個有智慧的長者他也不再說了,你自己去體會。這個叫做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」。

  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藏,福禍福禍。所以我們有時候高興不用高興得太早,悲傷也不用悲傷得太嚴重,事情一直在那邊變變變變,萬法無常,壞的無常、好的無常都有。一般我們都比較偏向說好的事情無常,對不對?可是壞的也是無常,物極必反,到最後還是會一直循環,好壞都一直循環。所以不用太悲觀,也不能太盲目的樂觀。不要太盲目的樂觀,也不要太痛苦的悲觀,要怎樣?要達觀。台北有一個地方叫達觀,新店那裡。要務實的達觀,要記住。

  因為我們常常在講佛法的時候講人生都是苦。結果有的人說,幹嘛那麼的悲觀?要樂觀一點。可是樂觀也不能像鴕鳥一樣,把頭塞進去,我很樂觀,那個叫做盲目的樂觀。悲觀就是一直在那邊不可自拔,沒有辦法把自己拯救出來,那叫痛苦的悲觀。所以不要盲目的樂觀,也不要痛苦的悲觀,就務實的達觀就對了,該怎麼看就怎麼看,逆來順受。

  好,那佛典中的這個,剛剛講儒家、道家還有佛家,還有很多「對法相因」的概念,我們時間到了,先休息一下,下一節課我們再繼續談。